第11集愉悦触觉的神经生物学基础

皮肤是我们身体和外界的分界线，一旦外界环境发生变化，皮肤就会相应地产生变化。近10年来，飞速发展的神经科学，不断取得最新的发现。

人体的表皮下分布着丰富的触觉小体和神经末梢，它们各司其职，可以感受冷热酸胀麻，和人生大戏的每一位主角演员一起，经历着人生的寒来暑往，酸甜苦辣和喜怒哀乐！愉快的触觉，在所有哺乳动物中都非常重要。动物们会互相梳洗毛发，对人类而言，触摸同样是至关重要的。愉快的接触，如亲吻、拥抱或牵手，可以提供积极的情绪激励，减少压力，加强社会联系。触摸是人类抚育婴儿的主要方式，紧紧握住一个身患绝症的老人的手，也被认为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安慰。 

抚触婴儿的皮肤，在欧美医学界被认为是妈妈送给宝宝的一件珍贵礼物。在欧美发达国家，婴儿抚触早已成为妇婴医院为婴儿进行日常护理的一部分，笔者曾经工作过的美国强生公司的强生婴儿品牌，最近二十多年来也在中国不断推广婴儿抚触计划。“强生婴儿”在中国已经支持建成了800多家强生标准抚触室，培训抚触专业医护人员达3万余名，超过800万新生儿受益于“强生婴儿”抚触教育活动。该计划认为，婴儿抚触是一种医疗方法，早期抚触就是在婴儿脑发育的关键期给脑细胞和神经系统以适宜的刺激，促进婴儿神经系统发育，从而促进婴儿生长及智能发育。父母定期为婴儿进行抚触，可以提高宝宝的认知能力，改进宝宝的警觉性与注意力，增加身体机能和提升整体运动能力。

图1：三笼社交新奇性测试Preference%：小鼠进入陌生小鼠饲养笼的

时间/小鼠进入熟悉小鼠饲养笼的时间

科学研究表明，处于恋爱期的恋人之间20秒的亲密拥抱，能够有效降低血压和心率，减缓压力和焦虑。日本花王神经美容学的科学家们的研究也发现，“手按”或用手掌轻轻触摸面部皮肤的愉悦触感会激发积极情绪。还可以改善皮肤外观。更加神奇的是，通过具有令人愉快质地的面霜的使用体验，可以更好地诱导面霜使用者的积极情绪，同时也显著提高了皮肤外观的表现。

在本专栏的第3集，我们曾经为大家解读了2021年的诺贝尔医学奖，对神经系统如何处理疼痛和瘙痒等不愉快感觉的神经生物学基础做了科学解读，然而在痛觉之外，我们对于愉快的触摸的神经生理学知之甚少。愉快的触觉感觉是如何传递到大脑的呢？

2022年4月，一项发表于国际顶尖学术期刊《科学》上的研究，为我们揭示了PROK2-PROKR2神经通路在愉快性触觉传导中的重要作用，当这一通路发生缺陷时，小鼠不再从鼠鼠接触中获得快乐，变得社恐，甚至表现出异常的焦虑反应。该研究由美国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的华裔学者陈宙锋教授作为通讯作者，上海复旦大学刘本龙博士和中国中医科学院针灸研究所的乔丽娜博士、刘坤博士为共同第一作者。

要在小鼠身上进行愉快性触觉的研究，首先要克服的问题就是模拟可能使小鼠产生愉快感的触觉，研究人员利用软毛刷轻柔地抚触小鼠，小鼠从一开始抱头鼠窜到逐渐适应来自人类的温柔贴贴。经过一段时间后进行测试，两个相通的饲养笼，小鼠更愿意进到有软毛刷轻柔抚触的那一笼。不仅如此，接收软毛刷抚触的小鼠，产生了和人类“愉快性触觉”类似的生理指标变化——心率下降、血压降低，对温度升高产生痛感的耐受程度增加，血浆皮质醇浓度降低。相比之下，缺少PROKR2的小鼠并没有表现出愉快触摸的压力降低。这说明通过软毛刷抚触确实能使小鼠产生愉悦感，使得小鼠更偏爱进到有软毛刷的饲养笼里。

研究人员对PROK2-PROKR2信号通路的研究表明，当小鼠受到软毛刷抚触刺激时，脊髓的PROKR2神经元放电活动最为活跃，特别是当软毛刷移动的速度在18-22cm/s时，太快（37-45cm/s）或太慢（2-3cm/s）都会使放电频率下降，和人类C纤维“倒U型”的放电模式很像。

图2：舔毛者与被舔者的几种组合出现的时间长短野生型-野生型；野生型-ABL；

ABL-野生型；野生型-野生型；野生型-CKO；CKO-野生型

特异性清除小鼠脊髓的PROKR2神经元（ABL小鼠）或敲除小鼠背根神经节神经元的Prok2基因（Prok2 CKO小鼠）后，两种小鼠不再偏向于进入到有软毛刷的饲养笼内，软毛刷抚触对小鼠心率和痛感耐受程度产生的影响也消失了，证明PROK2-PROKR2信号通路在愉快性触觉传导过程中不可或缺，这一通路缺陷将导致愉快性触觉丧失。

愉快性触觉丧失后，ABL小鼠和Prok2 CKO小鼠都表现出了社交障碍，当有新的小伙伴出现时，野生型小鼠会和陌生小鼠打打招呼，串串门，ABL小鼠和Prok2 CKO小鼠则表现得十分冷漠，不愿意和陌生小鼠有过多交际。

在野生型小鼠相互贴贴时，ABL小鼠和Prok2 CKO小鼠都表示拒绝成为“舔鼠”，如果说野生型小鼠偶尔还会为ABL小鼠和Prok2 CKO小鼠舔毛，后者则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也从来不会“回舔”。

和成年后才清除脊髓中PROKR2神经元的ABL小鼠不同，Prok2 CKO小鼠一出生就是PROK2缺陷。或许是从幼年时期就缺失社交接触，成年后的Prok2 CKO小鼠表现出了异常的焦虑反应，具体表现为在旷场中间区域（上接P19）

的时间减少，明暗箱中明箱时间减少，高架迷宫开放臂时间减少，而小时候正常成长，长大后才遭逢大变的ABL小鼠就没有这种焦虑反应。

Prok2 CKO小鼠成年后的焦虑症状证明了：早期社交接触的缺失会影响成年后面对压力事件时的反应。上述研究发现，缺乏PROK2或表达其受体的脊髓神经回路（PROKR2）的小鼠会主动回避梳洗等社交抚触活动，并表现出正常小鼠所未见的应激症状。研究人员还发现，与成年期愉快触摸反应受阻的小鼠相比，出生时缺乏愉快触摸感觉的小鼠具有更严重的应激反应，并表现出更大的社交回避行为。

科学研究已经证实，化妆品不仅可以促进肌肤健康，而且还可以通过舒适的肤感的生理体验，来满足人们对于愉悦、安心、美好的情感需求。在化妆品的肤感研究方向上，我们的化妆品行业目前依然停留在感官评估的心理测量学的研究水平上，在神经生物学方面关于化妆品对神经系统的作用影响，依然缺乏深入研究和理解。上述研究进一步证实了愉快性触觉的产生对于哺乳动物是如此重要，通过研究确定愉快性触觉产生的信号通路，必将进一步加深我们对化妆品使用过程中愉悦肤感的产生机制的理解，从而帮助我们从一个全新的神经生物学的角度和高度来设计和研发新一代的护肤品及彩妆产品。

来源：荣格-《国际个人护理品生产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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